少年时

如果说,我的出生没有意义…
如果说,我的出生,是为了见到你……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弁庆,武藏坊弁庆……”


事情的开始也许会有些戏剧性,没有什么因果联系。也许会有。然而,利滋凡也只是记得。那天九郎灰头土脸回来的时候,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孩子。可能用“跟”这个字也不恰当,那孩子的手被九郎拉的紧紧的,一脸的惊慌。很容易会另人想到受了惊的猫,充满了警觉,却又无法不让人怜爱。
见到利滋凡的时候,那孩子似乎变的放松了许多。只是,脸上的表情却又换了一种——似乎吃惊,又似不解。原因利滋凡却相当的清楚:这孩子的发色是与自己如此相似。而也就是因为这样,直到今天,九郎还会碎叨上几句“当年的弁庆可是对老师一见钟情不要我了~~~”诸如此类的话。而至于下场……也只能用“相当惨烈”来形容了。
所以,在最后那些原本的追问也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浮云,不了了知。


于是,从某一天开始,吃饭的时候又多了一套餐具。


其实,在第一眼时,九郎全然认为弁庆是个女孩。当然,他认为这不能全怪他。那时的弁庆实在瘦的厉害,可是武官却已经极其端正了,再加上那一头柔顺的长发,会被误认成女生也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只是,这件事直到今天,九郎也没有对弁庆说过。如果被知道自己的初恋就是那个人的话…一定会被嘲笑一生一世的。九郎暗自发誓,为了自己作为武士的尊严,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!当然,会为这种事情而立誓的武士,还会存在多少尊严,也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。

九郎从小就顽皮。这辈子除了书和怨灵以外其他的都不恨。利滋凡经常会认为自己教错了学生而大大叹气。不过,还好这孩子还有个“远大“些的理想…不过,如果他生在个安定些的年代,平常些的家庭,这孩子的毕生“抱负”可能也不会有了……可是,如果是平安年代,自己恐怕这一生一世都无法与那个人相见了吧。每次一想到这里,利滋凡都会无奈的摇头,露出九郎无法看懂的微笑——有些悲凉,却又有些幸福。


弁庆似乎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孩子。比九郎爱读书,比九郎性格好,比九郎爱笑,比九郎懂礼貌……尤其是弁庆偶尔还会用草药给周围人治病这一点,更使弁庆在他们住的这一片得到了非常好的赞誉。所以,从小的时候开始,女孩子们的眼中就只有弁庆,而九郎永远只是团大空气…唯一会听到的话也永远不会变
“你一个人去疯可以,但是千万不要把弁庆这么优秀的孩子也拉上,被你带坏就不好了。”
然而,只有九郎知道。从一开始,弁庆扔石头就比自己扔的准,爬墙比自己爬的快,明明每次打架都是弁庆带头,可是为什么?最后被骂的却总是自己?做人失败到这份上,还被指责会“带坏”弁庆。即使与书本无缘,但是,九郎似乎在很早便已经明白了“人生无望”这等高深词组的含义。
可是,却从来也没有说过,甚至想过。要是那天,他不把弁庆拉回来,也许他可以听到许多同样称赞自己的话。



事实上,弁庆的确是个相当优秀的人。事实上,九郎所说的那些事情也纯属事实,事实的事实,弁庆只对戏弄九郎充满兴趣,并且乐此不疲。
比如,会在一旁偷看九郎被训斥的痛苦样。然后装做最无辜的那方走上前去向他说情。看到九郎那无限茫然与无奈的神情。实在会叫自己有些心花怒放。
其实,每次那些馊主意,乱点子都是自己的杰作,只是九郎太单纯,只要自己稍微煽点边风,那边就会完全热血沸腾,完全照做。
有时弁庆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变态的嗜好。不过,变态归变态,想归想。在戏弄的时候仍然会义不容辞,毫无悔改之意。
是为什么呢?会这么问自己,可是……却得不到答案。



所以,会有这样的事情。两人四下无人的地方大大出手,然后在扭成一团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“噗“的同时笑出声来;两人会在春日的午后而心血来潮的开始做起年糕,然后会为了最后一块究竟是谁来吃而开始口舌之战。九郎会在和Hinoe一起钓鱼的时候也生拉硬拽上弁庆,弁庆会在上山采草药的时候对九郎叮嘱万分,他一道跟去可以,但是千万不要拉上Hinoe一起……


于是,一切似乎开始变的理所应当。
潺潺的溪水从山间流过,并没有多么波澜壮阔。
候鸟从天空飞过的时候,谁会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?

九郎知道,其实弁庆不讨厌他
弁庆知道,其实九郎不讨厌他

讨厌的话,就不会跟着一起来了吧?
讨厌的话,就不会叫一起回家了吧?
虽然有些误会,虽然相当莽撞……

只是,有时开始在想。一种情感,会不会因为日子的长久而变了质?
冬天的晴空,午后的阳光温暖的刺伤了眼;春天的夕阳,微风的佛过是花开的清香;夏天的树阴,紫阳花在梅雨时分变换起色彩;秋天的记忆,你笑着伸出手对我说
“来,一起走吧“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,没有停顿,没有开始。多久了?仿佛已有一个世纪……



后来,弁庆失踪了。那么突然,没有告诉一个人。
后来,九郎还是像原来那样,每日练剑,练剑,如何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。
只是,开始偶尔会听到些赞美自己的话,会觉得开始有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摇荡。然后,那开始越发变的俊秀的面容会露出不解的神样。眉头微微皱起…
“是故意的吗?那些人。”

终于,也会想起他,也许那个人最终也不会知道,初次见面的那天,煦暖的阳光照的他仿佛发了光。那么神圣,却又那么的悲伤。
可是,为什么就走了呢?那么的一声不响。胸口疼的另人发慌。可是,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治的好。

再后来,似乎零零碎碎的听到些什么
“荒法师”
“很凶残…”“是个丑陋的大叔”
“因为长的难看,所以才会穿带斗篷的衣服”……

如何如何,也不会是个好家伙。
如何如何,也不会叫热恩想起,那个曾经有着温柔微笑的,名为武藏坊弁庆的少年


之后,有人似乎在哪里见到了九郎,似乎有了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。在五条大桥上,和一个男子在一起。看不清脸,只知道戴这个斗篷。

“五条大桥上,源义经打败了勇猛的破戒僧人,并将之收为部下。”
这是后来传到民间的说法……


然而,那日九郎只是那么看着他,看者那个将轻浮的笑容挂在嘴角的男子。
为什么要戴斗篷呢?为什么要将头发遮起来呢?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呢……?
九郎想问,可是,终究也没有开口。

“长高了,九郎。”只是这么的简短。只是,依旧微笑。
久久,九郎扬起了头,露出了如同初次想见时,那另弁庆错觉的灿烂的微笑……

“看,找到了吧。”
刹那间,金发飞扬……

他与他擦肩而过,他与他执剑相握。
他们彼此相知,他们不离不弃。





在某些个午后,温暖的阳光总是悠哉的从树间穿过。
其实,在玩捉迷藏的时候,弁庆一次都没有赢过。
九郎总是会找到他…屡试不爽。

“怎么老能找到我?”
“这个是秘密哦~~~~~~~”
“……”
“我说就是啦…我说我说……”
“告诉你哦,母上曾经跟我说过哦,如果在心中默念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的话,不管那个人在哪里,都可以找的到他哦!”
“……九郎”
“啥?”
“喜欢我吗?”
“喜欢啊……”

那日阳光依旧,那日风景依旧……
只是,少年时候。
 

 

 

 

 那只乌鸦在唱歌